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退休生活誌/台語時間
Apr 6th 2014, 23:04


圖/九子
小兒子幾次說到小時候被叔叔們嘲笑台灣囡仔居然不會講台語,遺憾我們沒有給他們台語環境。

上有祖父母,講母語的機會也是有的;但是,三、四十年前,就算我有「母語」的先覺,住在國語氛圍裡的台北,在家要堅持以台語為溝通語言,並不容易。上學、上班,聽的說的都是國語;甚至來家裡做小工程的工人一口台灣國語,我貼心地以台語回應,他還不一定會切換頻道。我自己也直到近幾年,才不會不自覺地以國語回答人家的台語。

即使現在的小學有每周一堂40分鐘的母語教學了,我以台語和四妹讀小二的孫子談話,他也一概以國語回應;我要他說台語,他才勉強說幾個單字,好,對,免,莫mài。

兒子倒是在中部讀大學時期,自己補上了不擅台語的缺口。十數年間涉獵過幾種外語後,去年還認真學習母語的聽、說、讀和寫;而且,透過「閩南語語言能力認證考試」,取得了高級資格。

如今,他算是家中台語(文)最有「覺知」的人了,我想運用的台語寫不出來,就跟他推敲。他給我薄薄一本《台灣閩南語推薦用字700字表》,我於是知道霸道是壓霸,不是鴨霸;丈夫是翁,不是尪,尪是玩偶,如布袋戲尪仔;熱心、愛管閒事是家婆,不是雞婆;彆扭是礙虐,凝是心裡鬱結怨氣;那麼是遐爾,這麼是遮爾。還有,沃是澆(花),按呢是這樣,蠻皮是頑強不化,慢且是等一下,袂當是不行……。

我很喜歡沃這個字,沃花,是去「沃」花的土;澆花,卻是當頭淋下。

有些用語只年少時聽過、說過,如今讀它們,陳年往事隨之出現,感覺很溫暖,「母語」果然有母親的體溫。不過,為了閱讀方便,我的台語文也只在對話中偶一用之。有些常用詞想用,卻連注音符號都拼不出來,如醜、不好的「左禾右黑」,只能打bâi。能幹的「上敖下力」,只能寫gâu。

再過一段日子,兒子傳給我「教育部台灣閩南語常用詞辭典」網站,只要打入「對應華語」,便可找到台語的寫法和語音。我的台語書寫於是跟著進化;只是我沒有學台語羅馬拼音,也沒去弄懂台語八個音的標法,進化還是有限。

在兒子台語學習的「高峰期」,他曾規定每周的例行家聚大家都得講台語。

這對我的長媳比較難。她來自外省家庭,四五歲前住南部,據說台語溜得可以當孩子王,麾下甚至有比她大的孩子;在媒體工作時,偶爾會採訪只能說台語的政經界大老;剛結婚時,兒子與她每日有一個小時的「台語時間」。這些經驗累積起來的成果是,她可以聽懂七八分。可要口說,腔調可愛逗趣,卻不時打結笑場草草收尾。前不久她幫迪化街老厝主舉辦百年老屋回顧展,問她和那些老歲仔「台語人」打交道有問題沒?「莫問題,伊講台語,我講國語。」有時卻是她講台語,對方講國語。兒子說,「他們在交換語言學習。」

在中部長大的我,台語也不見得夠用。我發現與姊妹講台語最順口自然;因為有共同的成長背景和記憶,說的也無非生活日常。而現在的家聚,不免聊到社會狀況、政治局勢。網路、賄賂、拔職、反核、關說疑雲、監聽、偵察、文創、文青、物價指數、起雲劑、毒澱粉都不是日常的語彙。有的不難想出可取代的台語白話,有的逐字譯也順理成章,有的則只能以國語表達。

所以,晚餐桌上,我們常在腦力激盪。

「投資報酬率」怎麼說比較台?有彼个價值無?咁算ê和(划得來嗎)?算袂和啦(划不來啦)。

「偶然」怎樣說?三不五時,有時陣,有當時仔?

有人說他不善認人,「目色不好」。目色?不對,應該是目識。

我無意間用上的台語,也是兒子精進語彙的素材。「刁骨董」是什麼意思?刁難,也可能是玩笑說法的「作弄」;「漏鉤」?小時候我的母親會叮嚀,東西要帶齊,不要有什麼物件「漏鉤」了。衣著不整齊,會被罵「漏粽」;這個詞很有畫面,腦海裡出現的是粽葉沒包好,或繩子沒繫好的模樣。

台語(河洛語)是古人念詩詞的語言,以台語吟唐詩,更能表現詩人憂國憂民、憶友或感懷身世的時代韻味(聽說以客語朗讀亦然)。就是部分庶民用語,其犀利、傳神、逗趣,也是國語無法翻譯或取代的;「落」一句台灣諺語,能增加對話的趣味,或生猛力道,所謂「聳閣有力」。難怪有越來越多的台語夾在國語/文中。

日前幾個朋友走鄉間小路逛菜園,對植物特別有知識的方梓一一點名這是茄子,秋葵,蘆筍;都過了採收期,只見零落的枯葉呢。我們說她很厲害,她說「bái bái馬嘛有一步踢」。這俗語也有人說「lam lám馬嘛有一步踢」,意思是能力再差(或虛弱),總還有一兩樣招數。去買鞋時,我嫌一雙休閒鞋雖好穿,但鞋底像紅燒肉,穿在我腳上更顯出我的呆相。朋友揶揄,「人若呆,看面著知。」

這些台語俗諺,使對話生動不少。

但是,國語已內化在我們的思維中,要大量以台語思考、發聲,並不容易。何況,要推敲的還有地方腔的差異。

我是員林人,偏漳州腔,外子是台北人,偏泉州腔。兒子小時候跟外婆說想吃tir-huih-ke,外婆弄明白他說的是豬血糕,笑說,「你講é三音共我講é攏不共款;阮講ti-hueh- kué。」

豬、筷子,台北說的音較輕;魚也是。據說是三峽偏泉腔。

母親的妹妹二姨嫁到溪湖,她的兒子們講「海口腔」,我們聽起來就是覺得「村俗」。小時候還不時聽大人說「泉州客,對半削siah」,似乎是笑泉州人討價高一倍、還價少一半。

即使緊鄰員林的永靖人,也有我們取笑的腔。枝仔冰冷冷硬硬我們說ki-á-ping ling ling ting ting,他們說「ki-á-pen lián lián tián tián 」,每個音我們以ㄥ收尾,他們以ㄢ。劉家祖祠在永靖,祖父終生住永靖,記憶中,他卻沒有那種口音。倒是後來我到彰化上中學,才知道員林腔的特色是:句末常加ue音。來ue,去ue,無所不ue,偏偏樹的「枝椏」也讀ue;所以同學愛調侃我,「來阮兜(我家)呷菝拉ue。」

到台北工作,初次接觸宜蘭腔。我說的蛋nñg、pñg、軟nñg,來自羅東的同事淑霞卻在每個音中間加了注音符號的ㄨ,好像扭個腰,變得好纏綿,好旖旎。而真好呷,真媠;所有的「真」字都是第四聲,並且拖長音強調。那種語氣教我想到鑽子的轉動。我說「洗身軀khu」,她卻說「洗分輸」。第一次聽到,我笑不可抑,「天啊,要分屍!」以後每聽一次還是再笑一次;年輕女孩笑點特低啊。

可她也笑我把「蟬」說成「嗶鹽」;我說大概因為牠會嗶嗶叫,早時又有人把鹽加在牠肚子烤來吃吧。壁虎,蟮蟲仔,台北人說仙尪仔,她說的很接近,是神尪仔;我們說的卻很奇怪,叫嘰鈴仔。是緣於牠們的叫聲嗎?

關於台語的「勢力」,多年前有位同事宣稱英文的king和queen來自台語的「乾」和「坤」;就好像大家知道的,tea來自台語的茶。

先母找不到東西時,會無奈地說,「魔神仔take it啊啦。」我揶揄同事,那take it 也很可能來自台語的théh khi啦。同事說對啊。

雖然沒有根據,但語言本來就跟貿易一樣,在世界各地互相交流,你中有我、我中有你;所以強做解人、穿鑿附會也無不可吧。

倒是現在要學習正港(或接近正港)的台語並不難,近幾年政府推動台語、客語和原民語各種本土語言的教學,網路上可以找到資料;要寫母語詩、童話、散文或小說,有政府訂定的推薦用字可參考;只要有學習意願,不必停留在母語曾長年受到打壓的悲情狀態。有一位文友就身體力行,隨時掏出筆記本,寫台語詩;兩行三行都好。

而我個人的寫作,為了讓一般人讀得懂,只採取山水畫「點苔」方法那般地使用台語;不必多,但求增加人物或對話的生動。這樣做,至少母語不會在我手中「失傳」吧。

 / 圖/九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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