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桃園航空城在上個月的內政部閉門會議中，做出「分級分區開發」的決議，完全不顧徵收案中諸多當地居民抗爭。如同大埔案「張藥房」翻版，航空城也因徵收爭議引發老農呂阿雲喝農藥自殺悲劇。沃草專訪呂阿雲兒子、動畫導演呂文忠，揭發政府為了硬過航空城而使出的各種惡劣手段：原本被告知不在航空城範圍內的攝影棚，才剛建好一個月便被無預警劃入徵收區，官員不斷在媒體上放話，試圖營造居民因徵收而獲利的負面形象，說好的「原屋保留」，事實上還要再追加新台幣1.6億元，才能買回原地以及四周20米寬的馬路。政府為達目的種種罔顧當地居民權益的手段盡出，讓人不禁要問，政府建設航空城到底是為了誰的利益？

熱愛電影的呂文忠，自美國學成歸國後，便想在自家打造一個攝影棚一圓電影夢，當時他身無分文，在父親協助下，好不容易才湊齊資金開始動工。由於2010年建造攝影棚之初，航空城土地徵收的傳聞便已甚囂塵上，他還特地到縣政府、區公所詢問，得到的回應是航空城會坐落在觀音一帶，與呂家土地根本無關，攝影棚的其他建設相關文件也迅速獲准核發。

呂文忠透過土地貸款取得蓋攝影棚所需資金，蓋好之後再用房子抵押，前後花了兩年的時間、扛了新台幣2,000多萬元的貸款。沒想到，房子蓋好才短短一個月，便傳來晴天霹靂的消息：攝影棚位在航空城道路公園預定地上，政府將進行土地徵收！談及往事，呂文忠臉上仍難掩錯愕，「明明事前詢問過、確認過我家不在徵收範圍，政府怎麼可以做事這麼突然、沒有計劃性？」

當時，呂家人完全不知道如何對父親呂阿雲開口，只能默默煩惱此事，大家吃也吃不下、睡也睡不好。直到有一天，呂阿雲忽然詢問兒子呂文忠，是否知道土地將要被徵收的事？呂文忠只好安慰父親，「你不用擔心，我們用農地換建地，沒什麼不好。」然而，呂阿雲從小到大已經歷過好幾次徵收，每次都是慘痛的回憶－－第一次徵收時，呂家甚至只換回一袋麵粉！年事已高的呂阿雲，實在不敢再相信政府的承諾，而當他發現連鄰居都開始賣地時更是絕望。終於，在2013年11月9日，航空城土地徵收區的住戶自救會到機場抗議時，呂阿雲獨自一人走到農地裡喝農藥自殺......

當年呂文忠入圍台北電影節、帶父親去看電影時，得知那是一輩子清貧的父親第二次進戲院，「那時我在心中對自己說，我一定要更努力，有一天一定要帶爸爸到更大的戲院看我的影片！」後來要蓋動畫攝影棚，大家都不看好呂文忠，「但我相信只要能把房子蓋好，就能把動畫做起來！我爸當時自掏腰包給我一百萬，要我去圓夢。」呂文忠哽咽，父親一輩子務農、對電影產業並不了解，但即便嘴巴上會碎碎念，卻總是默默給予支持。「母親去世後，父親就是我唯一的依靠，所以當父親出事時，我覺得我生命的支柱消失了.......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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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次翱翔的動畫夢─「精工小子」

一條冤魂竟還未警醒政府

父親自殺後，政府態度並沒有好轉，甚至在媒體上放話，「呂家徵收後能拿到為數不小的補償金，甚至多過現有價值」，意圖把呂家形容成土地徵收的獲利者，完全背離事實！隨後，政府又釋出「呂家被保留」的消息，並表示徵收後會在桃禧航空城附近安置呂家人，屆時再進行配地。然而，過程中呂家將會有七年的斷層沒有地方居住，而所配的地竟然還是呂家的祖墳區，這事政府卻完全不提。讓呂文忠痛批整件事十分荒謬，讓人無法接受，「政府徵收土地後，再把人配回剩下建商不要的墳墓地，要我們與祖先爭地，完全沒有規劃！」

政府口中的航空城計畫、跑道擴建，聽起來是很美好的建設，但徵收範圍像黑洞般一擴再擴，由最初的1,000多公頃擴張到後來的3,000多公頃，「真的有這麼迫切需要嗎？為什麼要犧牲全部的人呢？」呂文忠痛訴，「我們也渴望航空城啊！但政府的獲利卻不願意跟人民分享，當初我也跟政府提過，航空城蓋好後也需要引入周邊產業，我的攝影棚已經蓋好、是現成的，如果政府願意跟我進行合作打造台灣的電影業，這不是很好嗎？」但政府並沒有採納他的建議，仍然執意要徵收土地。

後來，政府表示會將呂家納入產業專區，但仔細研究，就會發現這並不是原地保留，因為產業專區有開發土地面積的下限，呂家土地所佔面積不夠大，若要符合保留條件，則需要買下整塊地、意即再貼1.6億元給政府，「我們小老百姓工作一輩子也賺不到1.6億啊！」

談起申訴過程困難重重，呂文忠說，「每次在說明會、審議委員會等溝通場合，政府官員都不會正面回答民眾問題，永遠都是單向溝通、聽聽就算。」政府的「我們再回去研議」永遠都研議不出個所以然，溝通後幾天卻又聽到政府在媒體上放話，讓他心力交瘁。

呂文忠說，自從父親出事後，整件事開始引起重視，但陳情仍然很辛苦。政府說法一變再變，由一開始的原地保留、到劃入產業專區，四邊被20米長的馬路包圍，呂家變成要用1.6億買下孤島、後來政府又說要把呂家「連同其他住戶整區剔除」，意圖要讓其他同意被徵收戶對呂家形成壓力。

呂文忠也指出，當年大園空難肇因於飛機降落時偏離跑道、衝入住家，如今政府為了建造桃園機場第三跑道而要求附近區民遷離，卻未要求附近20幾個油槽也一併遷離，若是發生空難，飛機將直接衝撞油槽，到時後果不堪設想！

「政府完全沒有正面回答過我們的問題，在我父親去世時也沒有任何表達，甚至還在媒體上公然說我父親自殺與航空城毫不相關！」呂文忠控訴，「內政部的溝通會，自救會成員只能進去兩、三個人！」事實上，沃草記者之前前往內政部的航空城都事計畫審議委員會時，也聽聞政府不希望抗議民眾「鬧事」，因此限縮進場民眾人數，並要求律師進入會場時只能手持文件、不能帶包包，而最後要議決時，更是連媒體都被拒在門外，閉門會議最後宣告「分期分區開發」，完全不顧徵收過程中爭議重重。桃園航空城的呂阿雲、苗栗大埔張藥房加上之前的朱阿嬤，三條人命，都是土地徵收政策下的悲劇，政府到底從中學到什麼教訓呢？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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